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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京大学许晨阳教授荣获2016年度拉马努金奖
关键字: 拉马努金奖数学数学家许晨阳北大2016年6月22日,由国际理论物理中心(ICTP)、印度科技部(DST, Government of India)和国际数学联盟(IMU)共同颁发的2016年度拉马努金奖(The Ramanujan Prize)揭晓,北京国际数学研究中心许晨阳教授荣获该奖。
拉马努金奖以印度天才数学家拉马努金名字命名,每年颁予当年12月31日未满45周岁、做出杰出科研工作的发展中国家的青年数学家。今年拉马努金奖的候选人实力很强,通过严格的评审,评选委员会最终将奖项授予许晨阳教授,以表彰他在代数几何领域,特别是在双有理几何领域作出的突出贡献。该奖同时还表彰了许晨阳在推动中国代数几何领域的发展方面所作出的重要贡献。
许晨阳于1999年至2004年在北京大学数学科学学院学习,获学士和硕士学位;2008年获普林斯顿大学数学博士学位;博士毕业后曾在美国麻省理工学院等著名高校任教。2012年他回到北大,加入北京国际数学研究中心。许晨阳主要从事基础数学核心领域代数几何方向的研究,在高维代数几何领域取得一系列突破性的成果,成为代数几何方向的青年领军数学家。他的主要研究成果包括一般型对数典范偶的有界性理论,证明了对数典范阈值的上升链猜想,极大推动了正特征三维极小模型纲领,在对数典范奇点的极小模型纲领中做出突破,证明了田刚和Donaldson关于K-稳定性定义的等价性,解决了《几何不变式论》前言里关于典范极化簇渐进周稳定紧化不存在的问题,并系统研究和发展了对偶复形理论。目前他已有多篇文章发表在国际数学顶级刊物上。
许晨阳2013获得求是“杰出青年学者奖”,当时,求是基金会对他做了一个深度采访,回国后一心在中国建设代数几何这个学科的许晨阳表示,中国的数学只能靠中国人自己。观察者网转载全文,供读者参考:
2013年底,基金会与北京国际数学研究中心的许晨阳教授在幽雅静谧的北大镜春园进行了一次深度访谈。这位年轻且极具个性的数学家与我们分享了他初生牛犊不怕虎的求学之路;从学生到学者的转变历程;为什么把数学家比作运动员;作为回国不久的青年教师,他最希望教给学生的两样东西,以及他“做数学就是做人的一部分”的有趣的个人信仰。
采访者:马业勤,华盛顿大学生物本科,耶鲁大学生物博士;求是基金会科学传播副总监。
采访对象:许晨阳,北京大学数学本科,普林斯顿大学数学博士;北京国际数学研究中心教授,从事高维代数几何研究;2013年求是杰出青年学者奖获得者。
时间:2013/12/11,2013/12/13
地点:北京国际数学研究中心,北京大学,镜春园
引子
马:许老师您好。说实话,我现在比较紧张。
许:(笑)不要紧张,你有什么感兴趣的话题,尽可以随便聊。
马:紧张主要是因为心里没有底,因为我自己学的是实验科学,对数学研究、数学家,实在太无知,只是朦朦胧胧觉得数学家这个职业很高大上…(笑)
您应该算是很年轻的数学家,所以我主要想向您了解您是如何成长为数学家的:大学,研究生,博士后的经历;为什么要选择学术道路;如何做研究,如何起步;对治学,以及个人学术事业发展的心得与认识。当然还想请您分享一下作为回国不久的青年教师,对培养学生的经验、体会,等等。这些话题应该都是学生和青年学者们很感兴趣,也会对他们有帮助的。
许:首先我要纠正一个误区,虽然我自己还是相信数学是个高大上的学科 ,但数学家这个职业并不一定意味着高大上(笑)。其次,我想数学研究和实验科学研究,甚至这两种科学家群体和生存状态应该的确存在不少差异,我们可以就这方面谈谈,我觉得也会很有意思。
求学时代的许晨阳教授 (摄于美国纽约)
关于数学家的成长
马:太好了。第一个问题,关于数学家的成长,这也许是每个数学家都会被问到的问题,就是…
许:说实话,我很不好意思别人叫我数学家,我最多算是个数学工作者(笑)。
马:(笑)中国的数学基础教育是很强的,但我认识的不少学生时代数学特别强的,甚至是数学系博士毕业的中国人最终并没有选择数学研究为职业,不少都跑去搞金融了。那么,回顾你的成长,有哪些关键点,或者你自己的哪些特点,根本气质,决定了你会继续走数学研究这条路?
许:我觉得最重要的还是兴趣,很多人数学好并不见得对数学就一定有兴趣,而且数学家作为职业在社会上的定位和影响并不像很多其他职业那样广泛被人接受。所以,如果不是特别喜欢的话,你很难把这作为一个理想的职业。
马:要喜欢到什么程度才会决定去做数学家?
许:就是说:你就是喜欢做数学。觉得没什么职业比这个更理想了。就我自己来说,我也许也没有一开始就把数学作为职业选择,一定要做数学家,但是我每一次做职业选择、人生选择的时候,好像跟其他工作比起来我还是最喜欢数学。
马:你什么时候开始考虑职业选择或者未来的方向,是高中还是大学阶段?
许:可能把数学作为工作选择是在大学,但我在中学的时候参加数学竞赛【按:为中国数学奥林匹克冬令营,许晨阳1998年获冬令营金牌,并入选99年国家数学集训队】,可以选择(保送的大学)专业,我还是觉得最喜欢数学,就是那时决定进入北京大学数学系。
马:这样参加数学竞赛的经历对你的职业选择,后来的学习等等起到了什么样的影响?
许:冬令营的最大作用就是让我进入了北大数学系。等我进入集训队之后,实际上对数学竞赛已经失去兴趣了,因为在集训队就是不停地做题,感觉挺无聊的。那个时候每两到三天就要考试,一共大概要考十次试。所以我后来反而把时间用来学英语了,也看了看高等数学。
马:你觉得数学竞赛的意义何在?我怎么觉得这种以比赛为目标的重复训练对为国家培养数学家好像没什么用处,似乎还会有反效果。
许:做那么多题本身很难说有多大意思…最大的意义应该在于:通过冬令营和集训队,把一些对数学有兴趣的孩子集中起来,形成一个群体让他们互相认识,互相影响。比如像我,在我们中学可能是数学最好的,但是通过冬令营、集训队的经历我认识了全国各地数学拔尖的人,其中很多后来也成了我在北大数学系的同学。让聪明的孩子处于一个良性竞争的状态下,这个我觉得还是蛮重要的,也很有意义。
马:这个应该算是竞赛之外的附加值。
许:对,我觉得实际上这更重要,能进入这样一个群体其实价值很大。但是做太多题,不停地在数学竞赛技巧上提高,我觉得本身没什么意思。
马:会跟其他的孩子交流思想么?
许:对,当时会跟队友进行很多讨论,了解其他人是如何学数学,如何思考,做数学的风格,等等。而且很多时候不仅仅限于数学。总之,和聪明且志趣多少相投的人交流,在哪个方面都有可能获得收益。
马:集训班里有没有老师辅导?怎么给你们上课?
许:有老师,但主要是辅导我们怎么做题。其实我觉得集训班是个蛮好的机会,应该有老师来给我们这些孩子讲讲现代数学的观念,给我们介绍竞赛以外的东西。好像有那么一个两个老师讲过这方面的内容,但是大多数老师就是训练你做竞赛题。
马:与其让你们这些人天天做题,是不是应该专门为你们办个数学夏令营?
许:我知道前苏联就是用这种渠道培养了很多数学家,他们的奥数训练就是让他们最好、最成功的数学家来给学生讲课。中国的奥数训练主要是讲题,当然那些老师也许也是好的数学家,但从效果上看,中国学生在集训队里接触最多的是解题技巧,而不是数学思想。而实际上真正的现代数学思想和解题是完全不同框架的东西。
马:等于你的数学思想是到大学才开始…
许:对,我觉得比较系统的接触数学思想还是大学的时候。
马:大学数学教育跟中学就应该完全不一样了。请评价一下你在北大所受的数学教育,北大怎么培养你的数学思维?
许:大学课程,一开始其实说起来也不是特别难,至少从技巧要求来讲,不见得比中学课程的要求要高。但是它的思维层次、整个抽象程度要比中学高出很多。比如说微积分,你如果只是单纯地算式子,其实中学生也会算,但是你要弄明白微积分的涵义,所谓的数学分析,就需要牵涉到很多现代数学概念,当然我所说的现代数学也是17,8世纪的数学。我想大学数学的第一步,就是对思维抽象程度的训练,这方面很关键。
在北大上的基础课,比如数学分析之类,我没觉得有什么特别的,但是北大有几点我觉得很好,第一点是:北大有很多优秀的学生,同学间可以互相讨论,这点对我的促进很大,有同侪的感觉很好,而且这种交流我觉得在年轻的时候尤其重要,能给你非常多的灵感和启发。比如我看到有些很优秀的中国学生在本科时期转学出国,但是在国外他们属于少数群体,跟其他同学的交流并不如我们在北大那么多,后来的发展反而没有留在北大的这批人好。第二点是:北大的选课比较自由,像我本科三年就毕业了,因为我提前把本科的课都选完了。北大有这个传统,就是如果你学有余力,你可以提前学高年级的课。而且,北大的本科数学课程在国内大学来说算是建设得比较整齐的。
马:请问整齐是什么意思?
许:就是说,数学基本该有的基础方向都设有相应课程,比如据我所知国内有些学校,像在代数这个方向的课就不是很齐全,没法跟国外本科生的课相提并论。
马:你在北大也读过硕士,导师就是田刚教授,对吧。你能不能对比一下北大的硕士教育,或者说研究生教育和本科生教育。
许:那个时侯北大研究生的基础课并不是很深,前沿课程也不多,现在可能好一些了。不过当时有些从国外回来的老师会在北大开一些讨论班,读一些国外经典的又或者是最新的文章,像我第一次参加田刚老师的讨论班应该是我大二大三的时候,然后还有一些暑期课程。但是总的来说,当时北大的研究生课程深度和系统性不如国外一流大学。
马:你在国外也教过书,本科生研究生的课程都教过。他们课程的设计和深度相对于北大的,你如何评价?
许:这个取决于你跟哪个学校比,像我教过的普林斯顿和MIT(麻省理工),跟北大的差距还是很大的。比如普林斯顿的有些课程,教授教的就是他正在研究的内容,几个礼拜前做出来的研究成果马上就在课堂上教给学生。我记得我在普林的时候上过我博士导师János Kollár【匈牙利籍著名代数几何学家,2006年柯尔奖(Cole Prize)获得者,美国科学院院士】开的一门课,当时他正在写一本关于构造高维模空间的书,他在第一堂课上列举了当时这个理论里还未解决的一些数学问题,然后就一边讲这门课一边一个一个地尝试解决这些问题。我记得有一次他把那个礼拜的课给取消了,因为他说他过去几个星期没做出新的结果来。
János Kollár 教授在课堂上
马:也就是学生们能够实时而且直观地学习数学家是怎么在做研究。
许:对。总的来说北大本科生的课水平还不错,研究生相对于外国一流大学可能还是要差一些。但是我觉得北大在全国应该已经是最好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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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责任编辑:孙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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